當媽的到底是擔心自己閨女的，雖然當初反對孫文明和李芳的婚事，可是現在眼看倆人也要辦婚事了，就算心裏不樂意，手上還是張羅著活計，為李燕準備什麽也就為李芳準備什麽。這就是當媽的心吧。

轉眼李燕的日子就到了，有一些遠道的親戚大老遠的都過來湊熱了。李燕家的屋子不夠，趙秀芝就讓李大山領著人去李老太太屋裏住下了。

人多就是熱鬧，李群這兩日算是最忙的人了，這地方的習俗是誰家辦喜事，都得提前一天擺個偏席。尤其是女方，比方說三號是正日子，那麽二號女方家招待，一號就是偏席的日子。正日子是在男方家擺的，李燕和王成是一個村的，所以幾乎來李燕家的和來王成家的都是一樣的人，有的開玩笑說，還是自己村嫁自己村的好啊，連喝酒幾乎都不挪窩。

現在的農村席面還是很熱鬧的，在一個空場上壘上兩個竈臺，各家各戶的借來大盆，碗筷，沒有誰張羅，就有熱情的大娘過來幫忙刷碗，一大早的李群，李森，李大山仨人就借來馬車去了鎮上，王成跟鎮上賣菜的早打了招呼，所以仨人到那裏就把菜啊肉啊給馱回來了，要知道這個時候蔬菜肉什麽的還是很稀缺的，尤其是蔬菜，有的人家辦酒席，出現最多的就是豬肉燉粉條，要不就是豆角幹茄子幹什麽的，連顆白菜都見不到，別說什麽胡蘿蔔辣椒了。仨人覺得倍有面子。

連一早上的寒風都沒把三人臉上的笑容給吹跑，有好信兒的老娘們蹲在墻邊涮碗呢，看到李群三人這麽快回來，偷著熱乎氣就喊“哎呦，你們仨咋這麽快，是撿到便宜了，瞧給老群頭笑的”這時候的人都顯老，所以凡是男的過了四十五左右，都會被冠上某某老頭

李群平時不喜歡和村裏的老娘們打連連，這回聽人家一說，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錯了“可不是撿到便宜了”說完就埋頭幹活了。一臉的喜氣洋洋。李大山跟著李森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能來幫忙的都是跟李群家親近的，自然之道李群是什麽性子，才不會真的以為李群是撿到東西什麽的，覺得就是新上任的老丈人這是樂瘋了而已。

這只不過是個小插曲，不一會從車上擡下來的菜什麽的就讓幫忙的人給分了，村裏當了十多年廚子的秦傳貴腰上圍了個格子布，在幫忙的人裏晃悠了兩圈，都是熟人自然知道都會什麽，指揮起來也便利。李群從兜裏拿出來一盒葡萄煙，這東西是前幾天王成給拿過來的，就四盒，他自己沒舍得抽，尋思這席面好不好，全在這廚子的手藝上，雖說這秦傳貴是秦小丫的親戚，但是幫忙這事也是走心的，於是李群決定了第一盒煙的去處，

“秦三個，來，這事我姑爺在市裏買的，你嘗嘗”說完就把煙給遞了過去。

“我這有，我這有，你看，小成那小子，前幾天來我家，就給我送了兩盒，”說著，真從兜裏拿出來一盒，也是剛打開的，不過明顯少了兩顆，也可以看出來秦傳貴得以這煙的。

“是嗎，那也不是那麽回事，他給他的，我這個也是謝謝你幫忙，我可聽說了，你是特意退了鎮上的一戶才過來的，”說著李群就不知道說什麽了，平時和村裏還有親戚一向是趙秀芝的活，他就負責幹活的。

“說啥呢，都是實在親戚，這麽大的事我能不幫忙嗎，別斯巴拉。”原來李群說完話，就把煙要塞到秦傳貴的兜裏。

到底秦傳貴還是收下了，“你可得了個好女婿，”其實王成這小夥子都不用再說啥，就看連秦傳貴的煙都送到了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了。

當然李群在這邊忙乎，趙秀芝手裏也沒閑著，她跟著老李太太正忙活著遠道來的親戚呢，說是遠道的，那一般都是歲數大的女的領著孫子輩的孩子過來的，這時候正是年剛過，勞動力有的提早準備打工的時候，還有的要準備地上的種子化肥什麽的了，所以來的一般都是老太太中年大娘什麽的。這幾個來的正是老李太太娘家姐姐家的閨女，就是老李太太的外甥女，李燕和李芳都不知道管人家叫什麽，那幾個孩子揪著李燕和李芳的衣服

“新娘子，給糖，給糖”笑嘻嘻的樣子，一點也不眼生。也看不出來累來，要知道他們是走著過來的，走了半天的時間啊，從鎮上另一個方向的村子過來的。

李燕和李芳同時被弄了個大紅臉，看著被凍得紅撲撲的小臉哭笑不得，倆人一起把手伸向了笸籮，裏邊放著糖瓜子還有花生，其實這些就是專門為這些客人準備的，可是小孩子個子矮，沒有看到炕桌上的笸籮。

得到夢寐已久的糖之後，兩個小孩歡快在屋裏蹦來蹦去的，一時間屋裏熱鬧非凡。

中午的時候，偏席的菜就弄好了，準備了兩桌是為了給幫忙還有遠道來的親戚的。一是為了招待，而是為了試菜，好第二天正是請客的時候不露怯。

轉眼第二天女方招待的日子就到了。李燕穿了一身嶄新的衣裳，是粉色的，沒到正日子，不用穿的那麽莊重，這身衣裳是趙秀芝跟村裏的老裁縫一起做的，樣式上還是舊樣子，可是一針一線的都是一顆慈母的心。還有一套是明天正式要穿的，趙秀芝拿回來的時候，李燕別提多開心了，她從沒想過要穿婚紗什麽的，一是條件不如許，而是還是覺得媽媽做的嫁衣才是最好的。

而坐在一邊幫忙的李芳看著姐姐的樣子，思緒也想到了自己到時候穿著的樣子，心裏那份不安被這一絲絲的甜蜜壓了下去。

李燕剛換好衣服，就聽到外屋地裏李娟的小嗓子在那叫這個招呼那個了。

李芳現在對李娟沒什麽好印象，“她怎麽來了，不是說在外邊忙，不過來了嗎”大前天晚上，她大娘馮春香來送禮的時候可說了，李娟現在太忙了，抽不出空來回家送她姐姐出門子了，而馮春香說是來送禮，其實也只是兩塊好的紅布，外加禮錢二十塊，這對於至親的人來說有點少，要知道就連李森自己都給了三十塊錢呢。

沒等姐倆出去呢，李娟就和程雙鳳進來了，倆人看李燕穿著土氣的衣服，眼神交匯的時候笑了一下，又好像怕李燕多心一樣，把嘴一憋，好一會李娟才說“姐，你咋穿這麽土氣的衣服啊，人家城裏結婚現在都時興穿裙子，你看你穿的一身衣服，要不我那還有好幾套裙子，你看看哪件適合，趕緊換了吧”

李燕當時就氣了，這丫頭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怎麽來這麽說話“李娟不會說話就別說，我這身衣服怎麽了，用不著趕那洋事”說著領著李芳就出去了，

李娟跟程雙鳳撇嘴“真是打腫臉充胖子，嫁給一個村裏人還這樣趾高氣昂的，真是沒意思”

程雙鳳點點頭，笑笑說“也就你把人家當姐妹，走吧，她那身衣服在這幫農村人眼裏還是好看的”程雙鳳前幾天談了一個朋友，自從認識了那個人以後，動不動的就是這幫農村人什麽的。

李娟開始的時候心裏也膈應，不都是農村人嗎，後來聽慣了，也覺得自己可不是什麽農村人，認識那麽多的老板，未來還要嫁給一個老板，她可不是什麽農村人。

村裏的人今天幾乎都來了李燕家裏，看李燕和李芳姐倆出來招呼他們，都熱情的囑咐李燕，李燕從前世就沒有這麽被囑咐過，原來她覺得人多的時候自己一定會害怕或者不願意在在這樣的場合裏，可是現在不是了，她覺得這些質樸的話真的好溫暖，讓她倍感幸福。

中午吃飯的時候，孫文明才趕到，李芳一見孫文明眼前一亮，連招呼都沒跟李燕打，就小跑去接孫文明手裏的藥箱子，忙前忙後的跟個小媳婦一樣，村裏喜歡開玩笑的婦女高聲喊“芳啊，趕緊結婚吧，心八成早就離開這裏了，”

孫文明到時沒啥，李芳自己臉紅彤彤的。

“文明，趕緊進屋裏，我給你留了飯，趁著熱乎吃，不，得先喝水，我給你涼熱水去”說著拿著箱子就要走，以為孫文明跟著過來呢，哪知道一回頭，就看到他正往李燕那裏過去呢。

不知道為什麽，李芳看著孫文明那瘦削的身影突然之間很心疼。她弄不明白，也許一輩子都弄不明白。

孫文明來到李燕跟前，“李燕，祝福你”

沒等李燕回答呢，旁邊的人起哄“叫大姐，還李燕李燕的叫，一點禮貌也沒有”

李燕才轉身要說謝謝，就看孫文明轉身要進屋了。

“燕子，你這妹夫靦腆啊，聽說是獸醫是不，小芳的命好啊，獸醫得多吃香啊”

孫文明什麽都聽不見了，他覺得這條路好遠，好像走不到屋子裏一樣。

而李燕早跟著村裏熟識的姐妹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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